“爸爸又跌倒了。”大姐发了一则信息来。
晚上九点多,知道差不多是爸爸的休息时间,但还是忍不住摇了电话给他。
“哈喽,睡了吗?”
“还没有……”顿了顿,电话另一头又传来:“差不多了。”
我没有问起爸爸跌倒的事,假装不知道,故作轻松和他闲话家常。
“你不用担心……我们,家里很好……没有事情。你们在外,好好照顾自己,就可以了。”
电话里头的声音每说一句话都仿佛有点吃力,总是这里顿一顿,那儿停一停。
“嗯,我这里也过得很好。”我继续故作轻松,哽咽着。
“我要去,睡觉了。”
“嗯,Ok。掰掰。”
“掰掰。”
挂上电话,马上崩溃大哭。
爸爸是个硬汉子,是个不拘言笑的严父。
“你们不用担心,这家有我撑着。只要我一天还在,都不会让这家倒下来。”他总是这样说着。
平时很少看见爸爸笑,更不曾看见爸爸哭。直到几年前在婆婆的葬礼上,那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看见爸爸落泪。
前阵子回家坐在客厅上和爸爸聊天时,爸爸突然聊着聊着就眼角泛光。
“每个人……都必须走,不管多么不舍,总有一天……需要道别。”开始出现皱褶的手掌,慌忙地拭去泪水。
为了不让爸爸感到尴尬,我故意躲开他眼神。
九月初的某一天,爸爸突然摇来了电话。
“坦白跟你讲,我老了,身体越来越不好。我们以后,能见面的机会,可能,越来越少。”
“……”
那天他被医生诊断患上了铂金森症。吃了药,却没起色,只有越来越严重。几乎每个星期都会不小心跌倒。说话开始有困难,思想开始变得迟钝,也开始失禁。健康突然急剧下滑的速度让大家反应不过来,开始慌乱。
长大后才恍然大悟,原来成长的代价就是要看着养育自己的大树慢慢变老……
然后病,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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